当代青年作家问卷:陈济舟×费滢×沈诞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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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学选刊
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
陈济舟×费滢×沈诞琦
完整版答卷发布
“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中华文学选刊》向目前活跃于文学期刊、网络社区及类型文学领域的35岁以下青年作家(1985年及以后出生)发去调查问卷,提出了10组问题。
共有117位作家参与了本次调查,主要内容刊发于《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5期、6期。
今天发布的是陈济舟×费滢×沈诞琦的完整版答卷。
——编辑部
陈济舟,男,1988年生,四川成都人。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荣誉学士,哈佛大学区域研究(东亚)硕士,现为哈佛大学东亚语言和文明系博士候选人。出版有小说集《永发街事》。曾获新加坡大专文学奖、《联合早报》金奖。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陈济舟:第一个问题就好难,因为不太理解什么是“有自觉意识地写作”。除非是乩童扶乩,我想所有的写作,就算是被要求写命题作文也算是有自觉意识的吧。不管是“自发地”或者是“被要求地”去写作,在创作过程中我总是会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正在写”的过程,清晰突兀,而从不会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但如果说是自发地、没有被人要求地去写作,我记得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是2000年左右,当时一口气看完了“哈利·波特系列”前三册,我等不到第四册就开始每天放学回家坐在电脑前写同人小说。好像足足写了几万字,后来一次性地发了个帖子在“榕树下”。然后因为文笔粗糙被骂得很惨。(其实我觉得这些批评一个小学生写的同人小说的人是很没有道德的。)但如今都找不到了。
后来去了新加坡后有一段时间开始不自觉地在手机上记录自己的心情,可是因为频繁更换手机的缘故也丢失了大量的文字信息。后来就索性回归了笔记本,这样的文字不会轻易而飞。
2009年我进入新加坡华侨中学(高中部),那是真正创作的开始,是有自觉意识的,因为寂寞,也是无自觉意识的,因为是华文文学课作业要求。
那时写的是散文和诗,认为心外无文学,文学都是和自己相关的。现在似乎仍是如此,有人会说这样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可是我从来也没有认为自己是文学的中心,自我和文学发生关系的方式千奇百怪,并非日心地心这样系统上的区别。具体是怎样的我还未想明白,但像有些人说文学要忘我,我觉得是在讲骗话,应该掌嘴。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陈济舟:我可以非常狗血但是非常诚恳地抛出一个人的名字吗?郭敬明。不是我没有严肃对待这个问题,只是我在成都上初中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他的《悲伤逆流成河》《左手倒影右手年华》《幻城》和《梦里花落知多少》等作品,而培养了对文学的“伤涕梦啼”(sentimental)之心。我怀疑现在我作品中经常会不自觉写出“分手就要下雨”或者“一哭就要打雷”等狗血得让人发指的桥段就是那时候种下的祸根。2005年我去新加坡后就没有关注郭敬明了。
2012年夏天我在德国柏林自由大学上课的时候开始阅读英国小说家克里斯托弗·衣修伍德(Christopher Ishwerwood),从他的《柏林故事》开始一发不可收地阅读了他所有的作品。他在二战前背井离乡从英国到德国,在柏林见证了法西斯的崛起。1938年他竟然和诗人奥登来中国。那时抗日战争刚打响,他们从广东上岸后一路到前线武汉来。通过当时在武汉大学任教的朱利安贝尔认识了凌淑华,凌淑华要带礼物给伍尔夫,也还是只有托付给衣修伍德。他和奥登一路走一路写,1939年出版《战地行纪》。其中奥登有一首十四行诗被卞之琳译出来,给冯至看了。冯至念念不忘,在1943年时属文《工作而等待》点出诗人在中国抗战时“想起”的人正是他一生最爱的德国诗人里尔克。要理清楚这一笔,故事又要拉回德国去。因为1931年2月冯至二十六岁曾来海德堡大学。想一想,我也是二十六岁时来海德堡上学,只是我和冯至差了整整八十二年。衣修伍德二战后移民美国,开始为好莱坞写剧本。如今我在美国东北小镇的案前寻着那个时代的蛛丝马迹,觉得自己跟他们都有关系又都没有,好像是织布上破了个洞,我顺着线一直找一直找,虽然不见起针的头,可洞悉了整个辉煌时代万千人物命运的交错,可针法线法路法走法各异,只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文学里“纹”了路。
最后是我这辈子亲眼见到的第一位作家,钟文音女士。2009年她来新加坡华侨中学语言特选课程的夏令营开文学讲座。对于一个患有华文退化症,说话写字都要字斟句酌的南洋高中生来说,她的话好比天语纶音。后来她的作品《中途情书》《写给你的日记》等伴随了我在德国孤独易感的年月。也是通过她的《三城三恋》我认识了波娃(Simone de Beauvoir)和莒哈丝(Duras)。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陈济舟:我在大学期间曾经放弃了新加坡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因为他们没有中文系。在新加坡国立大学时本来是双主修经济和中国研究(文学)、副修欧洲研究(德国),后来真的对经济不感兴趣,就还是把文学放到了第一位。
我目前是哈佛东亚语言和文明系的博士生,还是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我真正的愿望并不是成为一个学者。但是我想如今这个时代父母把儿女送出国多半都是期望能有个好专业,譬如医科和法律。我父母在我身上的投资完全“失算”,没有像我这样到南洋去学中国文学的,如此一来,我就成了个异数。而在这样的不伦不类里,为了对父母有所交代,学术是我保持自己不和文学背离的唯一办法,虽然它一直给予我创作的滋养,但是我真正希望成为的是一个被阅读的严肃的作家。可作家是“职业”吗(还是一种身份认同)?如果是说是单以写小说糊口的事,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陈济舟:就南洋文学而言,马华为大宗,新华其次。我2005年离开大陆,然后在那座说英文且崇尚金融的南方岛国上长起来,不但文学式微,就连华文文化也式微。要不是我读的那所中学有那么一批教授华文文学文化的老师,像守灯人一样维系着整个南洋华校传统的命脉,我想就我自己而言是不会有什么文学生产的。
而就传播机制而言,除了新加坡《联合早报》的副刊“文艺城”一栏还仍然因为有一批又当编辑又当作家的苦心人经营这每周两次的板块,用来刊登本地的文学创作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传播机制了吧。像文学杂志《为什么不》或期刊《新华文学》这样的是有的,可是前者还在成长中,后者半年才有一期出版。细数下来,发表的渠道真的少得可怜,即便发表了我想受众也是极为有限的。好在岛国的编辑大度,不把我当外人,我的文章也主要是通过《联合早报》发表,可那还不是因为做学生时,华中的老师将班里好的习作推荐过去。近年来慢慢在台北《联合报》副刊也有发表自己的作品。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陈济舟:虽然我国现当代文学的传统下“现实主义”为大宗,但李欧梵先生早在《中国现当代作家浪漫的一代》(1974)一书中就道破了“浪漫主义”之于“五四”的不可磨灭,如拜伦之于苏曼殊、道生(ErnestDowson)之于郁达夫、泰戈尔之于徐志摩、雪莱与歌德之于郭沫若等。李先生言之凿凿,但也仅是着眼于“五四”青年对于西方“横的移植”,却不见他们也有好比金童玉女的情结,“喜欢西洋的科学与文学,而又喜欢子夜歌竹枝词与红楼梦”。
而在当今“已”新一国之民之际,是否应在自己的文学中回首“纵的继承”?在五四百年之时自信地审视中国文学的抒情传统,重奏“史诗时代的抒情声音”(王德威)?
若说是“五四”的经典,我不敢乱举例,我是“野路子”学出来的文学,对于经典的认知可能是有偏歧而不准确的。至于对我自己写作的参照,也不甚清楚,但是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向往“五四”那样的时代,所以我读郁达夫和瞿秋白、凌淑华和穆时英,甚至是鲁迅和胡兰成,因为那里有远方,不是东洋的或西洋的,而是文学的。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陈济舟:我向来不认为一位作者能够一个人一支笔地写下去,一个人要起来,就一定要和一批人一起起来,起社办杂志,这样的文学才能有民间的喜气,即使是恰好那个时代中有大的破坏要来,因为有了这一批人互相扶持相濡以沫,才不至于难以为继。
而我的写作是孤单的,因为岛国新加坡的环境,我并没有找到一群和我同代的一起坚持着写起来的青年。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对话者只能是那已经在时代里消逝的作家们少年时的样子。在那座岛上我被当下囚禁起来,只能不断地向北方眺望,羡慕那些作家。我对大陆同代的作家知之甚少,近来倒是读到了双雪涛,他的好,说也说不出来,只是心里晓得。至于台湾地区,幸亏今年2月在参加书展时有骆以军先生推荐,我认识了一批同代人,好比李奕樵(《游戏自黑暗》)、朱嘉汉(《礼物》)和蔡俊杰(《世界早被静悄悄换掉了》),都是才出第一本的“七年级生”(80后)。初次见面时,我激动得都要扑上去了,吓死人。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陈济舟:我向来是一个庸俗的人,写出东西来自然是希望听到好评。如果有人在新旧媒体上说我不好,我自然是要生气的。可若真说是影响到我写作的选材或方式,这倒是不至于,好比我尊重读者的喜好、评论家的言辞,而我也尊重自己的执念和坚持。可真正对我写作有导向作用的人确实是我身边的朋友,他们大多是我在学界的兄弟姊妹们,骂我骂得最厉害往往也是我最要好的,好比黄丁如,她赞扬我时字字不假,她批评我时滴水不掺。文学和评论本是一家人,只是后来姊妹间耍小性才有翻脸的时候,可最终还是要得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才好。
我现在连自己能否有读者都不确定,更不敢谈“理想读者”,有人花时间读我写的东西,我就要说声谢谢。
对于专业奖项,我觉得要更大力地办起来。我知道文学获奖作品程式化是一个问题,可那是成名作家回首来时路时发出的批评,对于起步的年轻作者,有稿可投,有奖可拿,就要谢天谢地了。我一个人在岛国创作,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要继续还是放弃,要不是在“新加坡大专文学奖”上获得几次肯定,我是无法坚持到现在的。
大家都知道创作的路子不好走,而我们这样的“草莓族”需要更多的肯定和鼓励。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陈济舟:历史和现实扑面而来,我挡也挡不住,躲也躲不开;每个人说出自己过去几年的家常便饭来,也能成书,怎么可能出现“匮乏”和“同质化”这样的问题?我只愁自己没有时间、没有积极性去奋笔疾书,把他们都记录下来。一个人如果还能够写,就必须创作,这是他(她)的责任。至于日后江郎才尽,那又另当别论。
我的经验当然是独特得不能复制的。可就好比你的、他的、她的一样。事事不同、人心各异,可情动于衷时,却能心心相印,像因陀罗网,也像量子纠缠。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陈济舟:我想没有人会说其他的艺术形式对写作没有影响。我小时候跟很多小孩一样被父母送去报了很多班,但都半途而废,把老爸老妈气死。好比学舞蹈几年了都劈不下叉;学画画到了素描这个枯燥的关头竟然退缩;跟着同学一起参加少儿合唱团或找老师学习美声,结果发现自己完全五音不全,白交学费;小提琴是后来上初中时自己要学,考到业余七级后就突然放下,现在都很少碰;在新加坡的高中和大学时还参加过专业的话剧演出,可现在也不演了……可这些都成了我基本的文学养成,他们在生命之初就培养了我,让我对人世间的美和情有了倍于常人的感触,所以当今我对世事多不解,于时间里多孤单。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陈济舟:文学没有边际,小说只是文学的一种,而我们现当代的小说,又是“五四”时期的产物,成了一种文体。
科幻是好的,因为上个世纪之初,“小说”出现时它便说有就有了。梁启超在《论小说和群治的关系》(1902)里说要以“新小说”而“新一国之民”的同年,也刚好发表了中国科幻小说的开山之作《新中国未来记》。只可惜他不及刘慈欣大胆,只敢往前幻想一甲子。
汪晖说“经典之被认为是经典,就是因为它包含了产生经典的时空的意义和再解读的可能性”,我是同意的。可怎样的作品才能够有像这样超越历史和政治的可能呢?
不管是生态还是科技,穿越还是科幻,乌托邦还是魔幻写实,“手艺活”还是GPT-2人工智能文本衍生系统……恕我斗胆,我想未来的经典应该是一种让“人”从“人的文学”中解脱释然的作品,不一定是“后人类”,兴许变成“物的文学”,可因为还是人写的,就仍然有情有义,像禾苗上的风。
陈济舟代表作《永发街事》
费滢,1986年生,江苏人,无不良嗜好,爱好古玩花鸟。巴黎高等实践学院(EPHE)博士班在读。曾获联合报文学奖首奖。作品散见发表。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费滢:十五岁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对文学的理解基本没有变化,不过,也了解了更多细节与途径。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费滢:最喜欢的三位小说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三岛由纪夫、伍尔夫。但对我产生影响的是蒙田、勒高夫与梅维恒。蒙田让我思考写作与自我诚实之间的关系;勒高夫作为历史学家,提出是否可以将时间切分(十年或百年),是我关注时间性的原因;梅维恒的《唐代变文》不但追溯了佛教与口头文学的关联,也探讨了文字与图像以及文学形式与呈现的问题,既是文学史专著,也关乎文学作为文学本身。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费滢:我是历史专业的,从事古玩行业。任何职业都可以为写作提供滋养,但我并不想成为职业作家。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费滢:文学生产机制只能是作者本人。当下的传播机制无论借由新媒体还是传统文学杂志,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文学始终不是当代人群阅读首选,公众号和娱乐新闻才是,我认为非虚构的写作套路以及斤斤计较公众号的点击率让一些年轻作者暴露出真实意图与野心,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更具有空间与途径。我的作品主要是通过“随缘”发表。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费滢:“五四”以来的文学不是一个连续的传统,经典作品只占少数,集中于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这一时期的部分作品可以说是我写作的参照系之一。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费滢:我会留意同代人的写作,但不甚关注,因为并没有在其中发现太多的新鲜事物。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费滢:以上罗列种种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写作,写作是独立的特权。我也并未预设“理想读者”,书写完成时,作者与作品之间的关系就终结了。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费滢:当代青年作家可能会面对以上的这些问题,但也不乏努力追求“现实感”的例子(书写市民阶层等等)。当下的环境中,拥有“历史感”可能是奢望,“同质化”是必然(因为接收信息的渠道如此单调一致)。我当然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但这样的“认为”或许也是平庸与同质的。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费滢:文学既然是艺术形式的一种,那么所有的艺术必然是相通的,当然周遭一切都会影响写作,不只局限于艺术。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费滢:文学的边界一直都在移动。形式总在变化,但核心很难改变。各种形式、体裁与媒介的更新都可能改变未来文学经典的面貌,且很有可能离文学既有的形态越来越远,但面貌的改变也可能只是潮涨潮消。
费滢代表作《东课楼经变》
沈诞琦,女,1987年生。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现居美国。出版有小说集《中国特色的译文读者》。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沈诞琦:从小就有记日记的习惯,十二三岁开始在日记里胡编乱造,写一些虚构的事情。小时候觉得只有虚构小说才能算得上文学作品。这些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渐渐了解和创作了一些非虚构文学和长报道。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沈诞琦:蒲宁、纪德、科塔萨尔:他们书写了真正重要的问题。我也很喜欢他们写作风格中体现出来的品味。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沈诞琦:过去两年,我是手机游戏PokemonGo的数据科学家和产品经理,每天不是给程序员布置任务,就是自己在编程做模型。我刚刚离开了这份工作,正在自己创业。最近两年的工作太紧张了,没有认真写作的时间。但是,各种经验都能给写作提供滋养,即使写作本身也许要好多年后才有时间发生。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沈诞琦: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投稿了,写好了基本在自己的微信号里发一下。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沈诞琦:看过“五四”以来国内大部分知名作家的作品。对我有深刻影响的是汪曾祺、沈从文,还有最近的金宇澄。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沈诞琦:我很喜欢《无中生有》,刘天昭写了我自己非常想写的主题,让我觉得暂时没有非得完成不可的写作任务了。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沈诞琦:一年多前,在旧金山一个数据科学家的晚餐会上,我正在和一群同行聊着职业规划,一个陌生的女生向我走过来,介绍说她是我的一个读者,颇费心思地得知了我会参加今天的这个活动,从另一座城市开车三四个小时来到旧金山。她拿出我的书让我签名,还送给我一些礼物。一生能获得一个这样的读者大概就足够了。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沈诞琦:我一定是全世界所有中文作者里数皮卡丘最好的那个。我一定是全世界的产品经理里写小说最好的那个。跨界我最行了。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沈诞琦:我在做一个音乐APP,已经上线了,所以每天大部分时间是为全世界各地的“中二”狂热粉丝服务。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沈诞琦:做一本“能看的”书是我的另一个创业想法。如果现在这个音乐APP死了,我可能就做这个“能看的”书的想法了,到时候再告诉你们吧。
沈诞琦代表作《中国特色的译文读者》
“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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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目录
聚焦│Focus
新青年,新文学: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上)
实力│Main Current
孙 频 鲛在水中央(中篇小说)
选自《收获》2019年第1期
周瑄璞 星期天的下午餐(短篇小说)
选自《人民文学》2019年第3期
姚鄂梅 游刃有余(中篇小说)
选自《钟山》2019年第2期
徐则臣 青城(短篇小说)
选自《青年作家》2019年第4期
扎西才让 达珍(短篇小说)
选自《芳草》2019年第2期
锋锐│New Wave
唐 棣 巴比伦斯的巫师与槲楪气味的沙漠
(短篇小说)
选自《遗闻集》
陈春成 传彩笔(短篇小说)
选自《特区文学》2019年第2期
贾若萱 暴雨梨花针(短篇小说)
选自《湘江文艺》2019年第2期
非虚构│Non-fiction
刘醒龙 获奖是过年,写作是过日子
选自《清明》2019年第2期
李修文 小站秘史
选自《十月》2019年第2期
读大家│Reading Classics
张亦辉 用叙述穿越死亡——从托尔斯泰到鲁尔弗
选自《北京文学》2019年第3期
书架│Book Shelf
中国台湾│ 朱西甯 铁浆
选自《铁浆》
艺见│On Arts
李兆忠 一片森林,通向一口深井——张仃与李可染
选自《天涯》2019年第1期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第5期
5月1日出刊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改版扩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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